文明倒退野豬追求真相

2012年1月13日 | 明報

寫稿時廣東道的圍拍進行得如火如荼,是霸權活該好,是網絡勝利也好,香港確實有太多荒謬無比的不公義和不文明,逼得大家忍無可忍。這城市是dying而不是dead,因為大家仍有相當程度的自由去選擇方法介入,電視台奇蹟地跑來一齣《天與地》,舞台界的莊梅岩,則寫了一個政治寓言,究問在這個審查密佈兼裝假充斥的社會,真相何在?

關於審查,最刺激到莊梅岩的一次,是兩年前一個小劇團製作了一齣關於六四的話劇,被拒在車站燈箱登出廣告。「劇場向來是最無人理的地方,現在連這裏都被審查……」然後有次,她跟朋友去新界目擊捕獵野豬的過程,「對,在香港捕獵是非法的,但這事卻令我意識到,這城市原來有這樣一種動物,一直安居於此,卻因人類不斷擴張文明,霸道地將牠們趕盡殺絕。然而野豬是勇敢的,如果有人迫害牠,牠一定會跟你死過。這份勇敢精神,十分重要,我覺得今天大部分香港人太乖了」。作為一個受訪者,莊梅岩的好,是她夠有話直說。「我改劇名,其實很『流』」,既然這份野豬精神挑起她執筆創作,這齣新劇,就乾脆叫作《野豬》。

什麼事都可一個人去承擔
故事由第一個歷史學家失蹤開始,這城市正式進入文明倒退的年代,政府和財團肆意操縱傳媒,一個如野豬般的年輕記者,時刻在新聞戰場上獨力抗爭,力求事件真相……

乍聽跟陳冠中的《盛世》有點像,莊也承認,曾考慮把這小說,改編成劇。「不過我覺得,香港現時還比較好,香港人基本上仍擁有選擇權,只是往往他們自動放棄權利。再者,《盛》說的是一個國家,我要說的,是一個人的故事。我常說,世界上更大的變遷,都是由一個個體的堅持開始。此劇談改變社會,責任彷彿統統落在一個記者身上,或者有人會覺得不可能,但其實只要你願意,什麼事情,都可以由一個人去承擔。」

沒有黃子華 就寫不下去
莊梅岩本身也是心口掛個勇字。她不認識甄詠蓓,只憑甄寫的文章,便認定她是個合適的導演人選。「我倆好像大纜都扯不埋,莊的作品寫實,我則偏向抽象詩意,事實上,我們最終關心的,都是人性。」甄詠蓓一口答應導演《野豬》,除了因為對莊這個人很感興趣,「莊的劇本,本身寫得很到位,但過往看其作品,總覺太多道具動作之類的旁枝,分散了觀眾的注意力」,甄詠蓓是個愛用減法的導演,這次她的工作,是把《野豬》的神髓,更精準提煉出來。

所謂精準,包括選角。劇中所有角色,均是編導的不二之選,至於飾演那頭野豬的黃子華,更是二人想破腦袋之後像粉絲那樣在劇場後台守候,再用上萬二分誠意打動回來的。「我一早打定輸數,如果子華不應承,餘下的劇本,根本不用寫下去。」莊梅岩說。

外間不多不少以為,黃子華是票房考慮。甄詠蓓斬釘截鐵說不:「我們需要一個具魅力的知識分子,外表有點不羈,骨子裏卻用情很深。直覺告訴我,子華是個感情非常複雜的人,他平日說話不多,內裏卻藏着很多感覺。更重要的是,這個人必須理解台詞,你隨便找個人說使命感,結果可以超錯。」大家若有看過佘詩曼在《天與地》說「和諧不是一百個人……」,馬上明白導演是什麼意思。

還是有變好的空間
今天的社會在溫水煮蛙。幾多人曾經奮力呼叫,但最終得到的只有無奈。莊梅岩說:「坦白說,我寫此劇,我自己也沒有答案,我只提出了一個可能性,如果大家選擇那條路,結果便會走到那裏。如果你問我,我不覺得是完全無力,只要每個人緊守崗位,這個地方,還是有變好的空間。」

1382863817135_1A0F14759B7AF226A3239D66F46D02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