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滿帶傷感的拾下拾下

1999年

香港,原來真的需要一個黃子華

每年一度,他會依時依侯走到台上,講兩個鐘頭笑話,在那七千二百秒的過程裏,你會很開懷很投入地大笑一場,那種感覺非常充實。縱使大笑裏頭,其實泛著一絲的憂慮尷尬和不知所措。但文藝點說句,人生不又是悲喜交集的嗎?

東拉西扯的開場

彈指而過,子華已經做了十年棟篤笑。

從前,他的棟篤笑表演總是主題先行,《娛樂圈血肉史》、《色情家庭》、《末世財神》、《秋前算賬》,觀眾買票之前,早曉得對號入座。但子華今次的棟篤笑題目,卻是「拾下拾下」。

子華之前幾次棟篤笑,有過《跟住去邊度》和《玩無可玩》等教人摸不著頭腦的題目,但無論點刁鑽也好,內容也有跡可尋,《跟住去邊度》是一個 Lost and Found 的遊戲,最終的目的地早已成竹在胸;《玩無可玩》衍生出來,是暫時為止僅有的《棟篤笑雙打》神話,自此以後,娛樂圈冒出了一個張達明,亦因為有了「棟篤笑雙打」,才有後來三人行的《鬚根Show》。

《跟住去邊度》和《玩無可玩》是子華拋磚引玉的改名遊戲,似無為實有為,今次《拾下拾下》則恰恰相反,似有還無,子華本身,跟題目一樣「拾下拾下」地上台,東拉西扯地開始了整場棟篤笑。

棟篤笑的精華專輯

嘗試用兩個角度去閱讀今次「拾下拾下」棟篤笑,首先,題目中的「拾」有「十」的意思,今次是子華棟篤笑踏入十週年的紀念作,因此,表演本身其實有一份「回顧」的氣味,假若觀眾是子華的長期擁躉,當會發現整個表演內容,其實是子華從前多個棟篤笑的專輯,箇中既有政治諷刺(《秋前算賬》)、炒樓炒股(《末世財神》)、娛樂圈怪現象(《娛樂圈血肉史》)、愛情(《玩無可玩》)和李嘉誠(《跟住去邊度》),而過程又有了時代的更新,像《娛樂圈血肉史》的年代,子華還是影視界的無名小卒,義無反顧地要殺入影壇,但十年過去,子華已成歌影視三棲的知名人物,但電影工業亦在此時步向崩潰,箇中的時代對照既諷刺又唏噓。

又或是子華跟你談起「狗仔隊」,「見票即收」和「負資產」這幾個十年來才出現的新興詞語,當《末世財神》還在說起全民搶錢;《秋前算賬》提起九七仍然有震冇得訓,驀然回首,一切已經難回昨天,十年一覺揚州夢,子華不知不覺都成了歷史紀錄者,用棟篤笑來記下十年來你與我生活中的點滴回憶。

藉棟篤笑逃避現實

另外,「拾下拾下」又有迷惘和不安定的意思,這又正是回歸後香港人的普遍精神狀態,子華今次棟篤笑之所以無題,正因為我們身處的地方已經再無可觀的事情可以大寫特寫,一次金融風暴,大家也元氣大傷,周遭有太多問題要趕著應付,生活小節都是得過且過就算了,從前要風得風的氣燄被現實消磨得一乾二淨,惟有「拾下拾下」地苟且偷生,那些「見票即收」和炒多兩層樓得退休的好日子,只存在於眾口相傳的集體回憶裏頭,子華今次只藉著棟篤笑來讓大家逃避現實,緬懷過去,但步出了新伊館,一切又打回原形,回心一想,這是一次很 Sad 的棟篤笑,連子華也不敢說定未來會否再見。

假若下世紀沒有了黃子華的棟篤笑,到底都是一件值得可惜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