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4大四喜 黃子華 自我折磨的笑聲

2010.06.21 | TVB 周刊 | #678

早前吳君如在《大四喜》中,形容黃子華是一個充滿苦澀的人,才能冷眼看世界,透過棟篤笑諷喻人生和社會。子華也承認為了棟篤笑,他確把自己折磨到一個程度去。Big4 四人經常在公、私上碰面、合作,更可以肆無忌憚地開玩笑,在這次節目中,子華更親眼目睹許志安數度奚落蘇永康,向其底線挑戰,又會否令《大四喜》節目首度出現火爆場面呢?

張:張衛健  許:許志安
梁:梁漢文  蘇:蘇永康
黃:黃子華

【尋找答案】
黃子華這次來做《大四喜》嘉賓,原來是想問四位主持人幾個問題。因為和好朋友一年見不上一次面的子華,實在想不明四位主持人為何可以在公在私的關係都密切到不得了。

張:我初初想請黃子華,但又同佢唔係好熟……

黃:在金像獎撞到他(安仔),和他傾了兩句,他就話不如得閒來《大四喜》啦。他估不到我會應承嘛,以為說了便算,點知我話:「好吖。」他就不知點算好,後來蘇永康又致電給我,我覺得其實今次是衰在朋友手上。

許:你和哪個圈中人最 friend?

黃:劉青雲喇,我當他(蘇永康)也是好朋友㗎,雖然我們不是成日見面。有些我以為好 friend,好像吳鎮宇、黃秋生喇,但他們又好似唔識我咁。我 friend 的那些一年見不到一次,這個亦是我今次來想問你們的問題。你們就無敵啦,「四大天王」之後就是你們,你們這個組合玩到香港淪陷都依然存在啦,但你們背後是否要有好深厚友誼、利益、還是其他?這樣我就不知道喇,你們幾個人怎樣維持呢?

張:最主要是我們在「華星」識於微時,無機心,無同行如敵國你死我活那些思想。

許:大家一起玩,例如我有一百元,你冇錢,那大家一起用囉,這就是無機心喇。

蘇:我們分享好多喜與悲各方面,但你(子華)呢,我單獨對過你兩個月,我們前後腳收工,你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一起食飯,我說:「食了。」你就吃完即食麵,然後「夜媽媽」自己一個人,在無街燈下行幾小時。

張:鄭裕玲說與子華合作以來,對你工作以外的事都不知道的,你是否這樣神秘?

黃:我很少說話,我和男性朋友說很多,但很少女性朋友。但現在愈來愈多男人只會同女人講,男人是沒有朋友的。

張:我們點解咁 friend?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們 open 到一個冇秘密的地步。

黃:是不是你們人生目標比較接近?

張:他們在樂壇,我拍劇,正正是大家行業不同,反而我可以以樂迷態度講意見給他們聽,相反他們亦可以這樣幫到我。但他們幾個相對而言就難些,樂壇獎項只得這幾個,會上場無父子。

黃:你們兩個(安仔、康仔)有無試過爭獎呢?

許:他都無得跟我爭,爭甚麼?他輸梗。

黃:這就是我的朋友間不能說的話喇。

【冰釋前嫌】
在黃子華追問下,Big4 之間當然也有過誤會,令某人和某人之間有過芥蒂,但他們就有其方式讓誤會冰釋。

許:在我們心目中,你經常和一些很激的人做朋友,(黃:不如我叫他們幾個上來好不好?)我怕別人會以為你們嗌交呀?其實你們有沒有意見不同?還是可以好客氣一起睇戲?

黃:我想我們沒有你們這樣 open 地去分享,我們很少這樣。

張:青雲、鎮宇有沒有在某些場合令你好感動?我和安仔試過,O二年世界盃,差點在日本決賽的球場感動到「打咖輪」。但不用去到那麼極端,你的好朋友有沒有令你這麼感動呢?

黃:無喎,但又不是冷漠。像你們這樣 open 的交往,在男人間是很難的,我很怕那些飲多兩杯,「兄弟,有今生無來世。」,我寫了首歌都是笑這狀態的。

張:我們是用比較溫柔一面去面對男人。

黃:我覺得蘇永康美麗的原因就是因為溫柔,他有些技巧,令到有些我不會對很多人說的事,對着他就很舒服的說了出來。我會有些秘密說不出口,但你們幾個好像沒有秘密。

張:總有少少秘密的,但我敢講,朋友和朋友間,在任何一個行業,到我們的年紀,在市面上少有能坦誠相對的。

黃:我小時候識的朋友,在我回來香港時一齊租一個單位住,他當時賺得比較多少少,我要打入娛樂圈嘛,邊有錢啫,每個月「掹掹緊」。有日他說要搬,ok 啦,我就講笑的說了句:「你搬呀,咁今個月租你交喇。」他馬上說:「我無欠你㗎。」我在當年清楚知道你對朋友付出,未必可以要求別人為你同樣付出。

張:你有沒有和他說起這事,他這樣說你會不高興?

黃:一定冇喇,都好明顯唔開心啦。你們都會這樣?

張:我們是會的,好多年前我試過,是誰就別說了。

許:你不要望我,不會是我吧?

張:係呀。我們一起拍戲,我追緊個女仔,我都好少失手的。我剛追到,但誤會他(安仔)又想追,你做得我兄弟不會「碴禍」我呀?於是「面左左」了幾個星期。有日收工,他說:「唔好走住,我坐埋你車。」在車內他說:「講清楚先,呢幾個星期你做乜嘢先?」

許: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他對我有芥蒂,另一個原因就是他患了個重病,所以才會突然間變成這樣,所以我要找出是甚麼原因。

張:於是問他,他就說:「我怎會……」

許:「我都唔鍾意呢類型,你鍾意之嘛。」

【自虐目的】
明知棟篤笑的創作,特別是在香港的環境中,是件很痛苦的事,但黃子華依然不停去做,當然是有其目的,那就是……

張:上兩個星期,和曾志偉傾,娛圈中云云工作崗位中,他最怕做棟篤笑,他說是痛苦、恐怖到不得了,你一個人在台上講完所有東西,台下冇反應、唔好笑,仲要繼續講,所以我覺得你是一個好有信心的人。

黃:我好贊成他所說的,我都好驚。但我緊張的時候不在出場,而是在度橋時緊張。等於我現在好緊張,因為我度緊下一個 show。我會在瞓覺臨瞌埋眼,到瞓醒撐大眼又想起同一件事。志偉講得好啱,盡可能大家不要做喇,因為好痛苦。香港做法不同外國,例如美國地方大,做一個棟篤笑是二十分鐘,然後去五十個地方的 pub or club 做。但現在(香港)是做個幾鐘,包袱太大了,無環境讓人小試牛刀。

蘇:講到這件事咁難,為甚麼你十幾年前在香港啟動這件事呢?

黃:就是因為覺得難,我做到就證明到我。當時諗住失敗㗎,但失敗都要去證明一次。

許:有無試過在台上面,諗這次會中,結果唔中?

黃:經常有啦,例如我有二百個 punch,有四個或四十個唔中都 ok 喇,但不能再多囉。

蘇:棟篤笑是很多計算,看 Dicky 做,看你做就知道了,你生命中都好多計算吓?

黃:當然喇,做喜劇是最多計算的,因為喜劇慘在是講即時反應,不是悲劇可以慢慢「甩」,「甩甩」吓就有了,只是你未「甩」到啫。

張:做完悲劇,不哭就不哭囉,沒甚麼大不了。

黃:可能是你(觀眾)冇感情呢?

【先天不足】
黃子華在電視劇和棟篤笑上的成績非常驕人,唯獨是電影上的創作和演出,卻未能在票房上反映出有成功的地方。在子華心目中,先天條件原來就是他在影圈中失敗的原因。

許:有個問題好想問,你的棟篤笑好成功,你的劇我有追,但戥你有些不值,有些電影你有份參與,我都幾鍾意,但點解票房……你棟篤笑又爆哂喎,點解呢?

黃:這就要你們分析一下喇,我只知是樣衰唔掂囉。我真的夠膽坦白講,現在某些人做喜劇,我不覺得會好過我,但票房係得噃,點解呢?個樣好樣嘛。

張:唔關事,我太太有卵子,我有精子,但唔代表我們一定生到仔,無包生仔㗎。

黃:其實電影都是,不會包生仔的,因為它涉及的因素太多,不是一個人就能主宰到,里安納度都不是套套戲收,要天時、地利、人和配合得好至得。為甚麼這麼多人還想試?因為你撞中一次就被認可,可以有權繼續再撞三次,但要撞到頭一次,是要很多配合。

蘇:有沒有哪些不成功,好忟,認為無理由唔得,點解唔得?

黃:我好接受唔得㗎喎,我幾鍾意一個導演說過的話,我當時自導自演《一蚊雞保鑣》衰咗,他說:「嘩,你又《男親女愛》、又棟篤笑,你(拍戲)又得埋,你咪好得!」
「你咪好得!」這句不得了囉,如果得埋,真的有人頒個獎給我都話唔定。所以我接受失敗,我檢討番,沒有哪一次失敗令我覺得是絕路。
我聽過最正有關失敗與成功的一句說話,「每個成功後面其實就代表住失敗。」我的理解是,每個成功背後付出、犧牲了很多,很多時是和失敗無分別的。你問我自己都承認㗎,我都折磨得自己幾緊要,至有這樣的創作成果。

【滿足現實】
有人說不知足是鞭策個人向前的動力,但子華卻從來沒有對現實不滿。和子華一樣很知足的康仔,卻連番受到安仔的揶揄,且看康仔的底線會在何處爆發呢!

張:我看過有個報道說,黃子華對他的生命是沒投訴的。看你的 show,會諷刺很多東西,我估不到你對自己的生命會咁滿足。

黃:有(投訴)都係自己抓來之嘛,有書讀、身體不是特別多病痛,身處這個社會是一個相對比較自由的,又沒人阻止你轉行,你投訴甚麼呀?

許:我以前很多控訴,(黃:你已經得到很多獎喎。)控訴點解不夠多,但近一兩年完全冇控訴,冇所謂。以前覺得,點解我那杯少過你,但現在會覺得起碼我還有得飲,懂得看事情的兩面。

黃:發生了甚麼事?

許:我又說不出給你聽。

黃:你和 Big4 就分享到,和我就分享不到了。

許:不是不能分享,一句講哂,是現在的感覺好正,是一種被寵愛的感覺。

張:Edmond 呢?會否覺自己有時不夠運?

梁:我不會這樣想,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我不會這樣想。

黃:會否覺得自己幾夠運呀?

梁:會呀,這樣會好開心。

許:當然啦咁靚仔,你看看坐你隔籬那位,他苦笑呀。

黃:康仔你呢?

蘇:我直情覺得好開心,我覺得好好運。

許:咁樣都做到呢行,哈哈哈,對唔住,我講笑講得太過份,sorry,我收番。

黃:我聽唔到講多次。

許:子華,你知我們就是這樣,唉,sorry。

蘇:我唔覺得我唱歌差,我覺得我唱得唔錯添,但去過台灣,入過大陸,唱歌叻過你的人很多,都沒你那一片小小的天空,是否應該覺得自己很幸運呢?事情應該這樣秤的。

【觀察細微】
有說人生如戲,黃子華更從他在拍戲時遇上的不公、不正,引伸到某些壞風氣瀰漫在整個社會中。有這種細微的觀察力,難怪他的棟篤笑題材會如此撼動人心。

張:對現今電影、電視圈,有甚麼看不過眼的現象?

黃:我剛開始時用好外國人的標準,覺得要去到那水平先可以生存到、hit 到、紅到,後來發覺不是。我自己有這樣的要求,但整個社會不是這樣。

張:有些東西其實可以好一些,例如我自己試過在橫店拍戲,有次放飯時,有隊韓國 crew 來睇景,經過我時有人介紹我是戲中男主角,我真的想「搵窿捐」,為甚麼?當時化妝阿姐、服裝阿姐全部坐在地上食飯。我做男主角已算好一些,有張百多元的開工椅可以坐着來吃,為甚麼我們被人看到會是這樣的?連一張枱都冇?他們開工放飯好似 buffet 咁,有成架餐車。我們可以帶幾十張彈床、幾十張撻撻米,幾百個紙皮盒去拍戲,但連一張枱也不給我們吃飯,於是我就諗,下次拍我自己的戲時,希望要求老闆添一些桌椅給我們工作人員吃飯。

黃:我記得有次在內地拍戲,大家一起在飯堂吃飯,第一次食到發脾氣,你知道用八元買飯盒,中間當然有人要拿起五元,於是大家食緊用八元買,但值兩元左右的飯盒。我忍不到這麼多手足,拍戲這麼辛苦,於是發脾氣說:「不能吃了!」(手勢:撥開飯盒),全場人呆了。第二日改善了,加番五毫。我意思是這不止是戲行,是整個社會的風氣,不止是戲行從中拿錢,是行行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