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黃子華……不笑的傳說

1997年10月 | 閣樓雜誌

子華,如果要你用一種動物形容女人,你會用甚麼?」

他又在苦思,似乎努力去想一個精警的譬喻。

我實在不想訪問黃子華

因為,我時常聽到一些娛樂記者說:

「訪問黃子華不好笑,他平時講嘢根本不及做棟篤笑咁好笑。」

又或者「他答的問題常常都冇答案。又話我就係講這麼多,你自己去想……」

黃子華不好笑。是真的。

因為,他只有做棟篤笑的時候好笑。

如果要睇一個好笑的黃子華,起碼要用二百大元買一張票。

interview_199710_penthouse_001

訪問黃子華,不可能是一次放鬆的交流,幾乎每一個答案都要精確,每一個答案都要「圓滿絕倒」。於是他時常停頓在空氣中,想……

他是讀哲學系的,所以,他講甚麼都要「不簡單」,「蘊含一些真理」;最低限度,都要「準確」而不要讓人捉到「痛腳」。

我特別強調,我們不要像平時訪問,就像朋友傾計好了。

女人係 Terry

「女人是甚麼動物?」

不是他不放鬆,而是我這條問題太不容易叫人放鬆。

他終於回答,良久之後。

「女人呀,女人呀,或者會像一隻 Terry 狗。」他補充:「他們一咬就不會放。」

將女人比做狗,絕無侮辱成份,只因子華養了三條狗。

後來不能照顧,才送了給人。

他說:曾經為狗的離開哭了三番四次。你不是養狗的人,不明白人狗之間的感情。

狗的忠心,往往令人類自慚而感動。

他說:經常有人駕著車,帶著狗到荒山野嶺,拋棄了牠們。

三日之後,他一開家門,就見到那隻狗皮黃骨瘦好似乞丐的瞓在門口。

忠心得有點恐怖。

如果有種女人像這樣忠心的狗又如何?

「那就慘,一個女人太忠心,會好煩。」

「其實狗的忠心,可能係條件反射,他們要回家,不想被別人拋棄。牠們的忠心,只是服從那個給牠們吃的人吧!」

「也許一切都是條件反射,人類的感情也是條件反射。像愛情,它不過是腦海一些物質,有些人多一些,所以愛情感情也特別豐富,一切都是生理條件。」

當愛情變成賴嘢

子華,以前我覺得你對愛情存著恐懼,有時還說:愛上一個人是賴嘢!為甚麼會對愛情這樣消極,現在這個感覺有沒有改變?

「我不是怕愛情,乜我以前咁諗過咩?不過,我現在依然會話『賴嘢』,我而家就賴嘢了 ── 墮入愛河,或者戀上一個人或者跟個大家愛大家的人相處。」

「我對愛情的看法,沒有太大改變,但係我記得導演 Herman(邱禮濤)有個好好的譬喻。他說:好似結婚,有些繁文褥節,如拜神,接新娘,開門利事,擺酒,真係好麻煩,但係如果你『接受』了這種 suffer(痛苦),你會覺得有趣。」

我嘗試整理他的說法 ── 兩個人相處可能好煩,好悶,有時會不開心吵嘴;但係,如果將這些「小磨擦」,預計在自己的「愛情成本」內;換一個角度,可能是享受,也可能是樂趣。

子華一見對方不明白自己的譬喻,就立刻說:「OK!這個講法不好,換另一個。」

傾計啫,他又變成一個讀哲學的研究生,所有事情,都要分割得清晰準繩。

怱忙間殺出廚房

子華今次的棟篤笑,來得好怱忙,不像以前的精雕細琢?

「前幾次,都是自己由零開始的創作,今次反而有個底 ──《殺出廚房》是繙譯自一個外國劇本,有了二十分的基礎,自己再改,再加,就可以壓縮了創作時間;而且這次不同,基本上像一個劇,裏面有佈景、有道具、有劇情、有角色……不過,原來要繙譯一個劇本,也要花不少精神;同創作一樣,要用好大的精力。」

今次用別人劇本,不是自己原創,感覺如何?

「沒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想跟一跟別人的思路試一試;況且,我鍾意她的劇本 ── 講遺憾、講時間消逝,同我現在想講的東西好接近,所以,想一試!」

觀眾最想睇你批評政治、民生;今次換了這些東西,會不會不慣?

「其實我以前做棟篤笑 ──《娛樂圈血淚史》、《色情家庭》,跟住的都是類似的題材。講個人感受很少。不過當內容一掂到政治、社會,觀眾就好大反應;等於股票,這些是藍籌股,突然有一種叫紅籌出現,個個玩紅籌就不理我的藍籌……所以,我今次好想講一些個人的東西。」

是否你自知轉了點方向,所以也設計一個女人角色,讓觀眾覺得這個不是黃子華,他只是扮演著另一個人,讓觀眾容易接受,真是一個好聰明的設計?

「我有這麼聰明就好了。」

我支持娼妓合法化

談一談你個人,我最關心你的色情生活……首先,你怎樣看成人雜誌。

「成人雜誌有很多種,《Penthouse》是一種,就是 OK 嗰一種,至於那些《xx夜生活》、《xx老虎》、《xx一周》,我就不談了。」

你對成人雜誌反感嗎?

「怎會,我是支持娼妓合法化的人,成人雜誌可以挽救不少破碎家庭,怎會反感!」

你有沒有艷遇,可否談一談你最難忘的一次。

「艷遇,我有很多,的而且確試過;但是,艷遇已經是上帝給男人的福份,你還要計較哪一次最好?不要講出來,我覺得好折墮,都係不講。」

你有試過一夜情?

「一夜就沒有,好難一晚之間因為一杯酒亂性而和一個陌生人……」

你跟一個不認識的人從結交到上床,最短時間是幾耐?

「最少都要第二日。」

感覺如何?

「不太爽,又不是太難過,總之不是想像中咁爽!彼此的目標有距離,感覺不好,例如你以為一夜情,人家以為一生一世怎辦?」

做電影有失敗感

另一個不太爽的問題,你而家做戲,一直都不如做棟篤笑成功,是否有失敗感,有想過改善?

「你的說法太客氣,其實,你也可以說我做戲失敗。從前,我就覺得自己好水皮,不過,現在好多人跟我這樣說,我反而開心,因為他們好像等我爆出來似的 ── 你應該得嘅,你只欠一些運氣,你去改善啦;我真係覺得現在這樣,有利於我。」

其實,我有同感,拍一部好戲與演一部好戲都要多方配合。要有好的導演、好的卡士、好的劇本……一切一切湊合了,才能成功;而當中,最重要的一個因素是運氣。

「對!難道我跟自己說要演一部好戲就有一部好戲俾我拍?自己親自拍,親自演不可能一定好,反而我會等一等機會。」

醜化王家衛風波

上一部電影《難兄難弟》中,你幫人醜化王家衛,有何感覺?

「老實講,我已經盡力美化『王晶衛』這個角色。我由頭到尾都告訴自己,要找一個方向令這個角色不至這麼衰;事實我接這部戲之初,我聽的故事是很感動的,講一個『王晶衛』不屑六十年代的七日鮮電影,他突然時光倒流回到六十年代,發現當時拍戲的人好多困難,但依然放很多心機,終於感動而改變了。不過,後來卻越拍越不是這回事。」

你拍得很不開心嗎?

「不方便講。」

秋前‧秋後‧算賬

九七年七月,你做完《秋前算賬》;現在離七月已經一百多天,你對香港感覺怎樣?

「真巧合,就像我做《秋前算賬》所說的一模一樣,大家仍然只重社會、民生;大家只要有飯吃、生活穩定,就甚麼也可以不理!安定生活,才是人民的真正鴉片。」

你即是話安定生活可以麻醉人民,逃避一切。

「不是這個意思,可能譬喻不好,可能令你不明白,但不解釋了。」

我試過有一次在電台訪問他,有一個聽眾打來,問他一個問題。黃子華是這樣回答:呀王小姐,你這個問題我只回答一次,明就明,不明就不明,只講一次就算啦,嗱,你聽實,我認為件事係咁睇……

有時你覺得他答得好串,又會覺得好哲學、好思考性、又好精確、又好嚴謹,又好悶;其實,換一個角度,就覺得幾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