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秀」笑料爆出香港之憂

1993年1月10日 | 亞洲週刊
青年表演者黃子華,在香港開創棟篤笑這種粵語單口相聲大型演出先河。最近上演的《跟住去邊度?》,更反映今天香港人的無奈心態。

上月十八日晚上,香港的伊利莎白體育館二千六百多個座位全滿,觀眾只等著看一個人的「脫口秀」(清談表演)—— 黃子華的棟篤笑新節目《跟住去邊度?》,意思是「接下來去哪兒」。

所謂棟篤笑,原來是英文Stand-up Comedy的廣府話翻譯。就同類大規模演出而言,在香港黃子華應算首位,他第一次演出是九零年十月的《娛樂圈血肉史》,翌年三月再演《色、情、家庭》,六月重演《娛樂圈血肉史》。上月的《跟住去邊度?》共演六場,是全新製作。首演當晚一小時半中,黃一人在台上連說帶演,幾乎每句話都引來觀眾笑聲,精彩之處更響起掌聲,絕少冷場。

這些笑聲不完全輕鬆愉快,而是充滿了香港人對前途的彷徨和憂慮;一九九七年香港主權移交之日越來越近,近月北京和倫敦欲為香港的政制改革問題尖銳對立。

正如黃子華在台上所說的:「我們是由一個富有的英國女人養大,現在可能要被親生母親『標參』(綁票),但還不知誰來付贖金?」「我們常常要用紫微鬥數、生辰八字、占卜看卦等各種方法來預測命運,這就證明,我們的民族是個命運難預測的民族。」台下的觀眾發出會心的笑聲和掌聲之餘,可能回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在台上作「脫口秀」演出的黃子華,常予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不管多嚴肅的政治、社會、歷史問題,到了他的口中都成為笑料。但現實中的黃子華卻是個處事認真的人。他對自己的描述是:祖籍中國廣東省三水縣,一九六零年在香港出生。曾到加拿大讀大學哲學系,畢業後回香港加入香港話劇團當演員。繼而又轉到電台和電視台當節目主持人和編導。

黃對亞洲週刊說:「我一向很喜歡看外國的『棟篤笑』,也愛聽大陸和台灣的國語(華語、普通話)相聲。我們香港人也應該有(廣府話)『棟篤笑』。」九零年他找了同事林祖輝幫忙製作,在香港文化中心演出了《娛樂圈血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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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子華:「市民為甚麼不能講政治?我講的是許多小市民的意見」

他們當時沒有成功把握,只想到場地小,坐滿了也只有三百人,不妨演出兩場試試,還了心願就算。沒料到觀眾爆滿,不少專欄作家也連聲讃好,於是加演三場。

黃子華說:「那一次給了我很大信心,證明自己有這方面才華,而且『棟篤笑』這種形式能為香港人接受。」九一年他轉到伊利莎白體育館表演七場。「現在我已經有了一批固定的觀眾,像上月十八日這一晚,有一個觀眾本來要到外國辦事,為了看我表演臨時改了機票」。他希望能有更多觀眾看到「棟篤笑」;目前已有人準備把他前兩個劇碼製作錄音帶發行。

據黃表示,「棟篤笑」這個名稱是由他首先譯出,實際上就是一種單口相聲。這是很直接、很個人的表演形式,成敗得失全繫於一個人身上。他更喻之為「自殺」式的個人「脫口秀」,因為現場觀眾對表演者的說笑作出即時反應;如果引不起共鳴,無異是在觀眾面前「自殺」 —— 不成功便成仁。

而且,他不但要創作劇本,也得自導自演。準備一個新的劇目,要用一年時間不斷蒐集資料,光寫劇本也花上半年。「那是很痛苦,很孤獨的過程,因為沒有人告訴你觀眾會不會喜歡。直到臨走出舞台和觀眾見面一刻,仍很驚慌。」

黃子華的前兩次創作是寫發生過的事情,而這次《跟住去邊度?》則著重香港人當前的感受。搞笑喜劇影星許冠文看了黃的最新表演後認為,這次比前兩次更好,在政治上也得到了發揮。

至於牽涉到政治問題,黃並非沒有顧慮,但他認為:「議員天天在立法局講政治,我們市民為什麼就不能講?我講的是許多人都想講的,代表小市民的意見,如果連著小小的節目也沒有表演自如,那就什麼自由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