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九定係十 黃子華

1999年6月 | TVB 周刊 | #111

訪問地點在紅磡海逸酒店咖啡店進行。
在咖啡室等待黃子華的時候,很想抽根煙。
「先生,要煙呀,一包四十四蚊。」侍應說。
身上只有一百元,思前想後,決定百忍成金。
「唔使嘞,唔該。」我說。
黃子華到來,訪問期間,他說想抽煙,四十四蚊?
就四十四蚊。
雖然錢由我俾,但我亦非常得體的給了一蚊貼士。
幸好,黃子華埋了當日的單,貼士幾廿蚊。
黃子華說,他幹了棟篤笑十年,今年適逢十周年,實在有點自豪。
除了自豪,棟篤笑為他帶來足夠的金錢生活。
足夠的意思是可以讓他駕靚車在樓市高峰期買樓就算今天供貴樓亦面不改容生活都算無憂。
棟篤笑的意義,還為他帶來出唱片扮賤人賴三的機會。
所以他說:「只要我未死,我都會繼續演棟篤笑。」
換句話說,黃子華還可以供完層貴樓兼繼續生活無休。
抽着每根兩個二塊錢一枝香煙的黃子華,從容得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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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十年

由八九年搞棟篤笑,到今年十周年。這十年可是你事業上的黃金十年?

我的黃金十年?不知道。可能的確高峯已過,但是最高峯,又可能不是。有一天,跟黎彼得談事業,說着「上山落山」,一個演藝表演者,一定要抱着上了山頂就要落山的心態。大部分人從事演藝事業,當紅之時永沒有準備要「落山」,演藝事業不是甚麼「和黃」呀,可以企業化愈 run 愈犀利,直至死那天還是大得可以。當我還說不定時,黎彼得對我說:「唓,你都未上山,落乜鬼嘢山啫!」所以說,這十年是否我的黃金期,很難說。

以棟篤笑作十年事業紀念,是否完美?

好自然,黃子華紀念十年,當然是棟篤笑,棟篤笑在香港出現,多少也算是由我帶起。這個十年棟篤笑紀念,對我來說,背後有一定意義,但是甚麼意義?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棟篤笑除了為我帶來事業,也帶來金錢。莫論賺了多少錢,我這十多年來的生活費,全由棟篤笑 sponsor(贊助)。

棟篤笑十年來都未能普及,我想最主要是它講求創作,一涉及創作就好辛苦,又賺不到大錢,自然少人玩。我之所以堅持玩棟篤笑,主要是喜歡自由創作,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棟篤笑的成本又不高,不像拍電影,一下子一百幾廿萬,只要你有條命、有時間、有決心,就可以去做。當然,成功與否又是另一回事。我無想過可以玩(棟篤笑)多幾多年,不過只要我未死,我都會做落去。

搞了十年棟篤笑,整個行業都只有你一個,為甚麼?

棟篤笑從來都不難搞,錢又不用太多,就算沒有贊助都可以㗎,最難反而是創作方面。今時今日黃子華搞棟篤笑,都難㗎,難在創作題材方面,無得偷雞㗎!棟篤笑講即場反應,觀眾如果無反應,即刻玩完!直情要收檔嗰隻!

有好多書專講棟篤笑,以前都有睇,但大部分都是垃圾!不過有一本,幾有意思,作者是一個女人,在書末說過:「因為做棟篤笑的冒險太大,有乜值得你走去做呢?除非,you have something to tell,something to share」(你有嘢要講,有嘢要與觀眾分享),可說解釋了為甚麼香港人無個走去玩棟篤笑,一上台,你不能話:「唉,衰咗算囉!」喂!一衰,你即刻玩完,不能做下去!譬如你訂了一個場館,八時至十時,玩得不好無反應,八時三十分準時可以收檔!還要哭着離場,或者要面對四面有人的場館,走剩二十個人,而剩下的二十個人還郁身郁勢,嘩,你仲嚟!仲嚟!我曾經見過如此場面,的確好恐怖!那次我看那個表演者不斷努力講笑話,觀眾丁點反應也沒有,表演者沒趣地說:「你哋笑啦,我已經盡咗最大努力㗎嘞。」觀眾也無反應,到最後他說:「不過我都知你哋盡咗最大努力去笑㗎嘞。」跟着,觀眾就笑了。這句說話很好笑,但可以看到,觀眾都想笑,問題是表演者怎樣幫他們尋找歡笑。所以,今時今日歡眾入場看黃子華表演棟篤笑,入場時好安心,我已經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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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界王晶

棟篤笑搞了十周年,適逢又出唱片,是否有特別意義?

出唱片,對我來說,是一個遊戲,而這個遊戲最主要目的是為大家帶來歡樂。我覺香港樂壇沒有歡樂的歌,我相信有一群香港人是不能接觸到音樂,換句話說,例如媽媽爸爸,小朋友……等,只要大家不愛聽情歌,就無歌可聽。我只希望為這群人帶點歡樂,或者「講白」一點,我想做歌唱界的王晶。

現在歌唱界內,個個都是王家衛,很少向王晶那個方向去行,個個都走向最高的愛情觀發展,不單歌詞,連音樂也愈搞愈複雜,我希望玩一些簡單點的音樂。我這次找了黎彼得幫我填詞,黎彼得一直都不肯再幫人填詞,這次我能夠找他合作,實在難得。可以說,黎彼得當年夾許冠傑有其風格,現在夾我黃子華,又是另一種風格。

賤人賴三

演出《狀王宋世傑(貳)》賴三一角,是否想洗脫棟篤笑形象?

我駕車來做這個訪問時,我在車廂內想:由於我是棟篤笑的始祖,無論我之後做甚麼演藝工作,我都屬於棟篤笑,就算我的 fans 都對我說,看《宋世傑(貳)》時,最喜歡看賴三(黃飾演的角式)講對白,實在沒辦法。因為始終是棟篤笑的開山始祖,最後都也是棟篤笑。但如果未看過棟篤笑的朋友,就會覺得我演賴三夠賤格,或者未看過我的電影,看到我演賴三,都會講句:「嘩!咁賤都得!」

上舞台表演棟篤笑,會否是在乎「過癮」多於一切?

絕對係,我要求是有那種「回到自己舞台」的歸屬感。每一次做完棟篤笑,我都有衝動想立即再砌多舖。的而且確,每隔一排,就想回去屬於黃子華的舞台。

我會界定我是一個 creative performer(創意表現者)。但創作在香港是虛榮、優越感的。在外國,一個騷掂,掂㗎嘞,使鬼做十年咩!而我做創作的人,要不斷做才能確定自己的身分,幾悲。

講到以後,我就未必玩棟篤笑。可能是一個連續劇性質的 one man show(個人騷)。當然,這個獨腳戲會有棟篤笑的元素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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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九,我就十

訪問完畢與黃子華及攝影師結伴到黃埔附近拍照。
估估黃子華年齡,談談誰是橋王,又說說某天王某日的笑話。
「阿XX天王嗰日講句說話,聽住,佢話『左手又係肉,手背又係肉』……」黃子華說轉述谷德昭某日的笑話。
如果不好笑,是在下枝筆太渣之故。
但由黃子華口述,的確捧腹。
想來想去,不知怎起題,他建議:「十夠未吖!」又再想想,「係九定係十啦。」
根據他的表情,我懷疑他不是幫我起題,而是取笑我。
「九」就話你棟篤笑玩足十年,之後長長久久,而我就袋着五十皮拾吓拾吓返公司。
係九定係十?你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