棟篤對話 屎撈人 vs 黃子華

1999年7月 | 君子雜誌 | #128
《我係屎撈人》
屎,佢係一督屎,
驚世地在師長議論紛紛下在兒童雜誌登場。
佢係好一條莊敬自重的屎。

香港的童話/動畫若沒了屎撈人,會好悶。
香港的表演藝術/娛樂圈若沒了棟篤笑,就更悶。
兩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撈人,齊齊論盡蒼生,笑駡由人。

【屎撈人】

究竟乜嘢係屎撈人?

負責屎撈人美術創作的梁智添說:「我咪係屎撈人。」

他又說:「有個朋友嘅朋友留學外國,銜頭多了一個又一個,回港後找了份看更做,佢咪就係屎撈人。」

小朋友A說:「嘻,屎……好得意!」

編輯大人說:「黃子華似屎撈人。」

黃子華說:「屎撈人是個本身好 sad,快樂不起來的 character,我不能認同自己 sad。」

又有人說:「碌過捱過都未放棄過夢想,傻傻地,就係屎撈人。」

梁智添滿足的說:「屎撈人的精采處,就在不同人有不同的反應……」

很歡迎你來到屎的世界!
這裡沒分大小,沒分顏色,沒分軟硬,你喜歡做甚麼便做甚麼,到哪裡便到哪裡。
但記住,不要浪費你的時間啊,因為一切一切,都可能轉眼間消失。沖廁 —— shaaaaaa!
一眾屎撈人愛用麵條跳 Bungie Jump,屎的世界完滿動盪着的歡娛。一眾屎撈人倒懂得享受生命。

——《沉落屎坑》

噢,真的浮起來了!
原來浮着的感覺,是多麼的好……
浮着的感覺,是多麼的好……
他們都深信,自己是極少數極少數,可以浮出水面的絕世奇屎。
「要是他們真的會浮,當初他們根本就不會落入屎渠啊,傻瓜!」
第二天,屎撈人告訴朋友他浮在水面的經驗。朋友看着他,叫他不要這樣想。
據說他真的就在那夜,當蕩漾在水面的一片月,像他最美麗的夢,他跳入大海,他多麼的想,身體浮在月上……

——《浮出水面》

我想寫一些童話,給屎坑裡的小朋友,一如所有的童話家,我想告訴孩子,世界是美好的 —— 世界始終美好,縱使我們是一督屎!
但愈寫我愈明白,當你是一督屎的時候,原來,你是不容易有太美麗的童話故事的 —— 即使不過是故事,也不容易。
但世界始終美好!
希望有比我更樂觀更大智慧的屎,給這些未完成的童話,一個美麗的結局……

——《屎撈童話》

黃子華的爸爸贈給兒子一句座右銘:「千萬不要衰在女人手上。」至於屎撈人嘛,他已經結過婚了……
回到他們新居,一個有海景的單位,屎撈人問未婚妻,問她會不會一生一世,與他一起,妻子說:「會。」
「會」字說出後……
妻子只剩下一段屎尾,上身大概已被沖出大海。
第二天,屎撈人依約結婚。
他把妻子餘下的屎跟自己的身軀結合。
於是屎撈人看起來比一般的屎高。
可讓他接近夜裡孤獨的天空。
雖然,在屎渠裡,根本就看不見天空。

——《永結同屎》

我的願望,是吃一個葡撻。
聽說大家都吃過葡撻,但我從未吃過葡撻。
我有個朋友說,葡撻啡啡黃黃,溫溫吞吞,很有點像我們的身體。
也許人們會因為喜歡葡撻,而有一點點,也許有一丁丁點,喜歡我們。
我想走到山坡頂端,當風這樣溫柔,遇見小王子。
我想在他的小宇宙裡,從沒有我的份兒,但我還是想在山坡的頂端,當風這樣溫柔,當小王子說:「我喜歡我的花!」時,他偶然抬頭,看見了我。

——《我的願望》

【黃子華】

滿面蒼生的撈人

「我係……唔(照例想呀想)……撈人,」子華說。

「個撈字好有蒼生感,好有生活、好有搵食的感覺。

「大部份人,連我自己在內,都係十吓十吓有一日過一日。從上望下,蒼生就在撈。」

作為創作人,子華身在蒼生,同時又在蒼生之外看蒼生,而大部份人就莫名其妙地處身蒼生。好 sad 啊……

「唔 sad。That’s life。就是如此啦,沒甚麼大不了。」子華肯定地說。

你那般有思想,有才氣,都算十吓十吓?

「Hey,人家的感覺!」子華翹起嘴角陰陰笑。

interview_199906_001

《我係十吓十吓撈人》
佢係讀哲學的俊/戇男黃子華
有人笑謔佢係一名半紅不黑的演員,
但更為人所認定的是佢係香港棟篤笑 No.1。

原來這就叫做沉……

每隔一段日子,子華都會紅起來。跟住去邊度、雙打、秋前算賬、鬚根 Show。

雙打後,張達明人氣急升,周圍的人都在說黃子華不識得做棟篤笑。「係做棟篤笑以來,那段日子最難過,」子華頓一頓說:「係幾難過。」

「原以為多年來的努力會有成果,但原來係無累積的,有一兩個月幾沉……」

「然後有一日瞓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啊,原來這就叫做沉。原來傳聞已久娛樂圈的起跌就是如此。This is it!那沒有甚麼大不了,我仍是我……想通了,便行出街,就是如此而已。」

起跌有幾翻

「每個人都會上山、落山。係人都要預咗落山,人係會玩完嘛。」

「黎彼得跟我講,你都未上,講咩落。」

「阿爸前兩年跟我說:阿仔,你係永遠不紅,你係永遠不在山頂,你永遠係行上去嗰個。」我仍在摸索他所說的意思,不過這幾句話幾代表自己。我不斷地努力地行,一步一步的自己去行。

「上、落都沒要緊,要落就落,係會有落的時候,但也不用仆落去吧。」

人生的意義

「今次棟篤笑的重點係人生的意義……這樣講係咪好趕客呢?」

幾啦!

「其實一直都想講,但不敢講,但想一想,已做了十年,未知有沒有另一個十年,況且,timing 亦好,正碰着香港人迷失的時候。」

迷失?「是的,先前香港人有 guideline 去生活,有定律去依循,例如買樓就能安享晚年,無敵海景就等於無敵晚境。」

你呢?你迷失嗎?

「我不迷失因為我接受迷失。」 好玄呀。好 punch line。

「要停止那不安全感,就是當你接受。」

生命,燃燒吧!

不知是悲是喜,子華喜歡電影,但在電影方面的表現卻沒有怎樣令人注目。或許是他獨個兒在台上嬉笑怒罵的形象太有風格、太深入人心,大家在看他演戲時,腦裡總想着那個詞鋒銳利的棟篤人,着實難以投入。

真悲。

但能在某個範疇做到只此一家,前無古人,後未有來者。

真喜。

子華多次說:「我也是幸運的,我所做的較有主動性,不像一般藝人般被動,而我所做的正是我喜歡的,又能維持我生活的。」

「我希望燃燒生活,心能夠保持火熱。其實一直以來都燃燒得不錯,我加入了刺激的娛樂事業,還要幹着最刺激最自殺式的棟篤笑,但是先前仍未懂得怎樣去享受……。」

「例如,多年前拍《沙甸魚殺人事件》,每日都在改劇本,心想咁難有這樣的組合,以後可能再無機會,點解唔做到最完美,當然我未必一定啱,可是那次我落街喊了好一會……」

「現在想,應好好去 enjoy 過程,要說的不是好或壞,而是實際中取得經驗,得到一些不同的嘢,欣賞彼此的 difference。」

甘心?死心!

真的甘心?

「電影上可說已經死心,不存奢望,不求回報,不過我喜歡,還會繼續做。」做演員?做編劇?

「不會做編劇,我會做導演兼編劇,哼,怎能任聽導演講,萬萬不能,萬萬不能!」

「我又唔鍾意問人攞錢,哈哈,如果我紅就好啦,可以自己攞幾百萬出來拍戲……想咁多,還是有了劇本再談。劇本?寫了一部份,完成棟篤笑後再繼續吧,我講的都是好玩、有趣的、大眾化的,不只是去滿是自己,說實在,滿足不到他人,也好難滿足到自己。」

「唔,我好難滿足,總想有機會試得更好。」

玩音樂唱吓歌

大眾化?那不就是「撈人」?

「撈字還有個意思,混合的意思,我想與不同的人混合,期待在未來與不同媒介的人攪創作……」

數一數,舞台劇、電台、電視、電影,子華都試過了,剩下的……是音樂吧?

訪問時是六月份,有關音樂的一切尚未向媒體透露,但不說不說還須說,只是補充一句:「首次披露,請勿聲張。」(編按:雜誌出街後,子華的主打歌應已 plug 上電台播放,在此謝謝子華對我們的信任。)

「我特別找黎彼得重出江湖,為全張碟填詞,題材與生活有關,反映社會,總之就是黃子華出來唱些有趣的歌。」期待撈人再起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