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餐廳情意結 黃子華

1996年7月14日 | 東方日報

黃子華因為棟篤笑而出名,樹立了搞笑的形象,也掙來了一幢房子。

人紅了,生活並沒有天翻地覆的改變。反而減少以車代步,寧願搭地鐵、迫巴士、坐小巴、貼近草根生活、不讓自己脫離平民圈子。

茶餐廳是他最愛逗留的地方、喜歡喝奶茶、喜歡觀察,喜歡那兒的感覺,最重要是創作上很多材料也是從茶餐廳而來。

從奶茶當中,黃子華有他的一套人生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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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一心一用

西貢 Black Sheep 餐廳內一片寧靜,悠揚悅耳的音樂在播放着,這天店主依着心情選播了 Gipsy Kings 的歌曲。其實,黃子華不常來這店子,只是偶然捧着書本來這兒,叫杯飲品,坐一個下午。他記得這店子的第一代搞手是個攝影師,牆上仍然掛上很多作品,可能是那攝影師的,也可能是別人的。這店子轉了幾次老闆,現任老闆是誰他不知道,他只曉得這店的裝修布置沒太大改變,仍然很 Raw,坐在這兒的感覺很懶洋洋,很舒服。

眼前的黃子華,只叫了一杯奶茶,沒有叫他愛吃的羊扒,他說他在減肥,為了一部戲,演一個飢餓的角色,還要練習打拳,加上健身、跑步,一個月下來已減掉十五磅脂肪,現時體重一百四十二磅,他說減多七磅最理想。

「假如下部戲的角色是肥佬,你會見我吃個不停。」

黃子華十分投入自己熱愛的工作,如棟篤笑、如演戲,即使要他暫時捨棄某些東西亦不妨。正如他為了工作減肥而暫停練習彈結他及吹口琴。

「香港人一般可以一心二用或三用甚至四用,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本領,可惜我做不到,或者說我做得不好。我只能夠同一時間做一樣事情,從來都是這樣。」

「這方面我幾任性,我不會違反自己的意願。譬如好多人找我做 Talk Show,我做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某個晚宴客串,只是短短二十分鐘便賺了一筆酬勞,但我不大喜歡在別人吃飯溝女的時間講笑話。」

生活原來很簡單

黃子華自言沒有安全感。這可能源自他在破碎的家庭生長,童年時候寄人籬下的生活有關係。所以他不愛作長遠的計劃,活到耄耋已是很累的一回事,還想那麼多作甚!有人一窩峰去搞生意買股票炒樓花尋求安全感,他寧願把全副精神放在表演工作,他相信自己不會習慣盯着金魚缸過日子,不是看見股市升了五毛錢便高興不已的人。每樣事情都有 give and take(付出與收穫),即使沒有安全感,能從生活中獲得滿足感已足夠。生活這回事可以很簡單,吃一頓愜意的飯,看一本好書,他已感到滿足。

正如他說起與三頭狗一起生活的事情,他便禁不住打從心底裏笑起來。說「辣鏢」蠻有個性,說「小明」十分黐身,說「班長」樣子兇惡但心地善良,為了三頭狗,他甚至由市區搬往西貢,「誰叫我一時任性養了三頭狗,不提供他們更大的活動空間,好像不負責任。」

他說,從前獨居開銷不太大,如今買狗糧每月支出數千元,還要請個不怕大丹狗的菲傭打理狗隻,菲傭見工時高呼「Oh!Big dog」,「Don’t bite me!」他便知要另覓人選了。

超級無敵掌門狗

黃子華在西貢住了年多,每次出市區都像「出城」,擺脫了「都市是我,我是城市」的感覺,然後茶餐廳是少去了。

他回憶從前往何文田街那段日子,位於勝利道的奇香冰室是他與狗兒經常打躉的地方。這天他甫進餐廳,老闆、夥計紛紛同他打招呼,熟絡得像一家人。而人情味也濃得像他們沖出來的香濃奶茶,離遠也嗅到。他稱讚這兒的招牌貨是茄汁雙蛋燴牛肉意粉,叫來一客給攝影師品嘗,攝影師頻說:「好吃。」

頭髮花白的老闆走出來跟黃子華閒聊,說起老闆從前飼養的狗,黃說:「那頭狗經典呀!有年店舖關門休息,好像是過年,那頭狗關在店裏七日,又餓又渴,最奇怪是竟然沒有排泄。」現在那頭狗呢?「過身咯!」老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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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子華覺得假如可以朝早起床寫作,中午看書報雜誌,晚上同朋友摸酒杯底,這種生活已蠻不錯。

熟識的陌生感

從前黃子華在香港話劇團工作時,排練室在九龍公園,每次排練完畢,百無聊賴時總會往廟街逛,有時買錄音帶,然而大部分時間只是駐足觀看廟街百態。阿伯全神貫注看大戲,他就全神貫注看阿伯。

「我不是特別喜歡看這兒的眾生相,而是你會發覺這個世界有好多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你又會發覺在榕樹頭公園坐上好幾小時的不只是老人家,還有二、三十歲的人,不知道為甚麼在上班時間不去上班而坐在公園沒事幹。」

在榕樹頭公園對面的美都餐室,是黃子華蠻喜歡的地方。沿着迂迴的樓梯步上二樓,古舊吊扇,墨綠色的窗框映入眼簾。卡位有數枱客人,有人同黃子華打招呼:「喂!黃子華,做訪問呀!」「係呀!」「幾時再喺台上演講呀!」「遲啲啦!」「唔見咗你老友黃(張)達明嘅?」「係呀!」「點解你講嘢咁好笑嘅?」「係呀!係呀!」

夥計端來一杯熱鴛鴦,黃子華呷了一口,說:「以前我在廟街出現的時候,曾經有人以為我是便衣警察……我覺得這裏刺激的地方是,即使坐在這間餐室,你不會知道甚麼人會上來,可能都是那些人來光顧,但自己不熟悉。或者應該說,我喜歡在熟悉的環境有陌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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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子華檔案:棟出個未來

黃子華,卅五歲,廣東三水人。自小父母離異,曾輾轉寄居父親、母親、外婆、祖母家裏,過着坎坷的童年。中五畢業後往加拿大升學,放洋五年,唸了個哲學系學士回來,也拿了彼邦居留權。

八四年回港,加入演藝圈工作,由茄喱啡做起,後往無線任編劇及資料搜集,並曾於香港話劇團任全職演員,香港電台教育電視部任製作助理,商業電台清談節目《花花公子俱樂部》監製及主持,亞洲電視早晨節目《晨早直播室》主持。

浮沉演藝圈,九零年黃子華作出突破,把棟篤笑(stand up comedy)表演藝術發揚光大,成為本港棟篤笑鼻祖。五年間先後上演《娛樂圈血肉史》、《色、情、家庭》、《跟住去邊度》、《末世財神》及《棟篤笑雙打之玩無可玩》,開創這種說生活講政治笑駡人生的本地黑色幽默笑話騷。

除棟篤笑外,黃子華更參與多齣電影編劇及演出,包括《神算》(編、演)、《人生得意衰盡歡》(編、演)、《情人知己》(編、演)、《二月三十》、《播種情人》、《沙甸魚殺人事件》、《錦繡前程》、《三個相愛的少年》、《霹靂火》、《驚變》、《七月十三之龍婆》及《人間色相》等。現正參演甄子丹導演的新片《餓狼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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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Life As A Dog 狗臉的歲月

我叫辣鏢,今年三歲,主人常說我在家裏像個「家嫂」,性子溫馴,忍辱負重。但當主人帶我出外散步時,我就不同了。主人常說,他有他行,我有我行,兩不相干。回家時,我過門不入,一直往前走,主人便呼喝我快點歸家,其實,回不回家我沒有所謂,行得累了,我自然會找地方睡覺,肚子餓了,我自然懂得回家吃東西,主人又何必那麼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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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鏢

我叫小明,今年兩歲。主人常說我是三頭狗裏最忠心的,那天他便取笑我,假如三頭狗一起跟他跑步,其餘兩頭狗跑不動停下來,我仍會氣喘吁吁地緊跟主人腳步。小時候我已經很嗲,經常撲向主人胸口,在他身上來回滾動,那時候住市區,主人又常帶我出外見世面,所以我不大怕陌生人。主人的媽媽也蠻喜歡我的,她移居加國多年,仍喊着把我接過去住,但主人一直不置可否。我知道主人其實不捨得我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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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

我叫班長,今年一歲。上次我給主人硬拉着去拍電影海報,真是吃足苦頭。因為我好「深閨」㗎!陌生人不多見,也不大出市區。那次拍海報,一個爛鬼浴缸,其實只能夠容納我一頭狗,豈料主人竟然叫小明騎住我背脊,還要我若無其事望鏡頭。唉,現在做狗真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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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