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華棟篤笑十年不衰

1999年8月15日 | 東方日報

黃子華「多才多藝」,演戲、表演「棟篤笑」,最近還出了一張唱片《關老三》;然而,人們對黃子華的「藝」,印象最深刻,也最欣賞的相信是他的「棟篤笑」。

十年而不衰,黃子華「棟篤笑」有基本的擁躉,《黃子華拾下拾下拾年棟篤笑》十一場,又可以賣個滿堂紅。

子華能言善謔,在舞台上表演「棟篤笑」,並非自言自語,掌聲、笑聲是台下的「回饋」,聽的過癮,講的當然口水花四濺。

「棟篤笑」這種表演形式,並非子華所創,但在香港,「棟篤笑」與黃子華,不可分矣!毓民曾經也有演「棟篤笑」之念,一想到子華,珠玉在前,當然不敢造次。

子華的「棟篤笑」不是站在舞台上講兩個小時的笑話,而是有主題,也有寓意;前者是「造成」的,後者是「長成」的。子華自嘲嘲人,謔而且虐,毓民有時嫌他刻薄,然而不刻薄,又如何能搔到癢處呢?

毓:黃毓民  華:黃子華

演棟篤笑 證明有「藝」

毓:當年你從外地回港,一直也在電子媒介工作,為甚麼會忽然構思搞「棟篤笑」這種舞台表演呢?

華:我雖然一直從事演藝工作,但九零年前完全沒有機會去「演」,連自己是否有「藝」也不知道,完全是自欺欺人。所以我下定決心,一定要找機會證明自己有「藝」。於是我不斷在想有甚麼表演方式適合自己,後來便想到「棟篤笑」─ 這是很有挑戰性的演出,成功的話便能證明自己有「藝」。

毓:第一次演出時有沒有壓力?

華:當然有!因為香港一直沒有這種類似「相聲」、以廣東話作媒介的表演。構思時自己也懷疑:究竟廣東文化能否接受?在香港從沒人試過,沒人知道是否可行。我在香港電台工作時,曾在某次直播節目中嘗試這種形式的表演,為時只是數分鐘,但反應一般。那時擔心的並非好笑不好笑的問題,而是這種表演藝術是否可行。

毓:九零年你做了第一次「棟篤笑」─《娛樂圈血淚史》,成功後便決定向這方面發展?

華:完成第一次「棟篤笑」後,我覺得:我已試過了!已證明了自己有「藝」,可以無悔無憾地離開娛樂圈!但我身邊的朋友卻鼓勵我籌備第二次「棟篤笑」。第一次我籌備了九個月,第二次只準備三個月,那時我也懷疑自己能否像第一次那樣成功。第二次「棟篤笑」可說是真正的考驗,因為一切也要由零開始,要「無中生有」地創出意念;不同第一次,只是將累積了十多年的念頭應用出來。

毓:當時沒有賺到甚麼錢吧?

華:只夠維生。當時不停幻想自己會成功,而且這是我心目中理想的表演,所以義無反 ─ 失敗了的話,最多便轉行!

毓:「棟篤笑」在這八、九年間也不斷變化,由一個人變為夥拍張達明打「雙打」,到去年的《鬚根Show》是三個人。

華:我不把《鬚根Show》看成是一個棟篤笑,那只是一個表演。

毓:你的「棟篤笑」並非老少咸宜,對象局限於一群特定觀眾 ─ 知識水平相對較高的人。

華:我相信沒有人能創作一個人人也覺得好笑的「棟篤笑」,我在外國看過的「棟篤笑」也有很多派別:有專門說黃色笑話的、有以「乞人憎」作賣點的……只要能吸引到某一類型觀眾,我想已算成功。

創作劇本 要有「性格」

毓:有些「棟篤笑」是由別人構思劇本,但你是自己構思的吧?

華:我不接受別人幫我寫劇本,成功的「棟篤笑」必須由自己構思出來。這個不僅是我對「棟篤笑」的態度,我對任何創作也是如此。「創作」要有「性格」,「性格」這東西很重要,群體創作通常會缺乏「性格」。

毓:那麼《鬚根Show》的內容,是否可以反映你們三人的性格?

華:如果我們三個人各自演出,相信會更加突出。無論質素、性格、取向,一個人表演會比較自然,合作的話便要互相遷就。

毓:做《鬚根Show》是否比之前的「棟篤笑」辛苦?以前自己可以完全控制表演節奏,但三個人一同表演時,便不能太過突出自己。

華:合作也有合作的好處,一個人構思很辛苦,有「孤軍作戰」的感覺;三個人一起便可互相刺激,創出一些自己沒想過的意念。當然,上次合作仍有很多值得改善之處,例如彼此的默契。有一次我跟蔡瀾談起《鬚根Show》,他認為一個成功的組合是三個人互相給對方時間去「出位」,但那次我們三個人卻是在互相「搶位」,缺乏合作的默契。

毓:再合作一次的話,應該不會發生這問題?

華:這不是一個技術問題,是關乎到大家對這個表演的認同感。我起初和張達明做「雙打」也覺得有不足之處:別人的「相聲」表演有主、副之分,這樣才能表現出合拍性,但這種默契需要很長的時間才可培養出來,而且要雙方願意。大陸的「相聲」中,「下靶」角色也可以很突出。問題是要有這樣的默契,可能需要經過十年八載的合作,但我們只合作過一、兩次,難以達到那種境界。

表演內容 難離政治

毓:你現正演出的「棟篤笑」,跟第一次有甚麼分別?

華:其實我一直也不傾向談政治,但問題是當我想創作一個能抓住社會面貌的作品時,便發覺自己逃避不了!特別在九七前幾年,政治簡直是一個能夠觸摸的實體!使我的「棟篤笑」無法不滲入政治。但加入了政治元素,便令我原本希望表達的東西淡化了!現在進入第十年,想做的是對人生的探討。若問我今次和第一次「棟篤笑」的分別,第一次的《娛樂圈血淚史》,說到尾也要面對九七回歸:娛樂圈在回歸後是一個怎樣的娛樂圈呢?我的演藝生涯能否過渡九七呢?所有工作也面對一個Deadline(限期),一個政治上的Deadline,所有東西的Deadline!現在九七問題過去,終於有空間讓我談回一些我原本想講的話題。

毓:你覺得自己是否可以繼續演出「棟篤笑」?

華:可以,做到六十歲也可以!題材要不斷變化。

今年主題 拾下拾下:

毓:今年「棟篤笑」的主題是甚麼?

華:今年的主題是做人「拾下拾下」(傻兮兮)的過程。正如九七回歸,大家都非常恐慌,現在回想起來,大家那時真是「拾下拾下」!像我的家庭,父母在加拿大買屋,購買時強調面積必須夠大,因為要預留三個房間給所有兒女一同居住;不過,現在我的兄弟姊妹全都返回香港,只剩父母在加拿大,他們只想有一天能和兒女一同生活,但一切卻不在自己估計之內。你說,這算不算「拾下拾下」?金融風暴是「拾下拾下」、結婚也是「拾下拾下」!

毓:你為何會想到出唱片?

華:找我做歌星是最划算的,因為不用怎樣花錢。說實在的,一般人現時做不起歌星,又要保母、又要服裝,賣唱片賺得的利潤錢都彌補不了這些開支,而黃子華卻甚麼也不需要!

毓:現在最紅的歌星,唱片銷量也只是幾萬張,只能賣出幾百張的情況也有!

華:我也想過,自己為甚麼要出唱片?其實就算真的可以賣幾萬張,也不會分得很多錢,所以現在只是為了興趣。另外還有一個原因,我以前做的創作,都是「一手一腳」自己完成的。我想試一次由別人替我創作的效果。

毓:感覺怎樣?

華:我覺得可以做得更好。錄唱片的目的很簡單,就像活地亞倫拍戲:拍了這部,希望還有下一部。所以我覺得這次是考驗我怎樣帶給大家一些元素,令大家願意購買我下一張唱片。我之前預期銷量只會勉勉強強,但現在銷量還可以,我想是因為這張唱片能夠令人開心。但如果我有機會做第二張唱片,在開心之餘我會加入一些新元素。我從小就開始玩音樂,有自己的偶像;現在我也想做出成績來,成為青少年的偶像。現在娛樂圈真的很慘淡,身邊的人都很低沉,所以我算是幸福了。人需要有理想,唱歌、拍戲都是文化事業,我希望做出成績。不過,「事業」這東西是沒有保證的,做人應該做到無求,因為「愈求愈無」!輕鬆面對反而可能有意外收穫,例如我起初只想做一次「棟篤笑」來「過過癮」,並沒有想過會有下次,結果現在我一做便做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