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麻甩對對碰

1998年

舞台上的答案是「棟篤笑雙打」,電影上的答案是新片《阿李‧爸爸,兩個大盜》,至於今次兩人對話所得的答案是……

黃:黃子華  張:張達明

緣起

黃:「係咪我發掘你?」(將答案扮做問題問)

張:「掘咗少少喇!」(唔忿氣地答)

黃:「當時(十年前)我喺港台電視部做助導,寫了《性本善》第一集劇本《大個仔》,需要一個約莫十四歲嘅鹹濕仔,有少少喜劇感無殺傷力嗰隻,咁啱製片識達明,覺得佢似,就搵咗佢做第一次主角。」

張:「你同我講話主角係斯文中學生㗎!其實嗰陣我已經廿歲。」(兩人大笑)

黃(笑笑口說):「八年後,我做咗巨星喇,佢仲係乜嘢創作總監,公司卡片地址喺旺角二樓後座嗰隻,我仲有你嗰張卡片。」

張(搶着回應):「我演藝畢業之後,考唔到入香港話劇團,去咗中英劇團做兩年全職演員,中英嗰種活潑同埋喜劇風格好啱我,幫助我依家嘅演出。好彩我冇入香港話劇團。」

出身自香港話劇團的子華(氣定神閒講):「當年幾百人應徵只有我一個考入香港話劇團,我發現自己有強勁的表演天才,但係缺乏正統訓練,與其他人有好大距離。喺話劇團做咗兩年,發覺最叻嗰個男主角都係搵八千咁大把,仲要一班人不時鬆踭爭位先至可以擔正,對我來說要十年八年才可以好似佢哋咁前途有限,所以就跳出來做些其他事情。」

張(又搭嘴):「電影界一兩年你已經可以上位,但係話劇好慘,最 top 嗰班人唔肯走㗎,你好難會上到佢哋個位!」

黃(繼續訴苦):「我試過做貿易經理,做咗兩個禮拜已經頂唔順,睇到自己十年後都只不過好似當時老細咁,已經決定要走。其實回報對我來說好重要,好似今次呢部電影,我期望好大,有期望係因為我覺得呢部戲係我第一部擔正嘅喜劇,得唔得決定咗我以後有冇癮再去做呢樣嘢。」

講關於部戲的參與程度,達明話:「呢部戲導演寫咗個劇本出嚟,有個大方向,我哋會喺對白用詞方面加咗好多創作同自己風格,基本上有很大的自由度。」

黃:「我同導演鄺文偉好熟,睇住佢為咗個劇本寫咗成年,係嗰種嘔盡畢生精華想俾你睇嗰隻劇本,當然基本上我同達明都有創作,但成個劇本已經好清晰(達明插嘴同意),再撞我哋嘅嘢就好正,所以我會對呢套戲有期望。」

張:「有啲導演臨場都唔知拍乜嘢叫你一齊度,咁就死火,橫樑都未砌好,點度都會死!但係呢部戲照劇咗做都得,再加上即時嘅創作,好似嗰排禽流感無雞拍戲,咁點呢?我哋咪唯有搵隻龜,搞啲變化,又幾好玩!」

黃:「好多人介定我係喜劇演員,但其實我未真正拍過一部 100% 包裝嘅喜劇,對達明來說星仔嗰啲戲佢都只係配角,今次係我哋兩個擔正『硬砌』嘅喜劇,可以話係一個指標。以前嗰啲票房唔掂唔好計,今次我哋硬做一齣喜劇,好唔好笑呢,大家會知。」

有料到

如果這部指標電影失敗,子華和達明點睇呢?

張:「以前我以為電影只要顧及內容,但拍咗咁耐戲,就會發覺電影是一門生意。例如排期、宣傳、院線、包裝等等都可以改變一部電影的命運。好似呢部戲咁,我都唔知公司可以做啲乜嘢(語氣非常無奈)。就創作而論,呢部戲係成功嘅,但其他嘢配唔配合呢?例如有邊個靚女同我搞吓緋聞,又或者子華咁啱呢排跳樓,好可能就到部戲成功。電影嘅成功要同好多其他嘢掛勾。」

子華點頭亦無奈說:「贊成。」

張(繼續發表):「舞台劇觀眾很純粹要睇我演技,但電影係一種社會現象,唔成功就係證明呢部戲唔可以同這個社會掛勾。」

黃(慢吞吞再解釋):「首先要先對部戲嘅質素有信心,(頓一頓)我都拍過好多戲,但好多次首映禮我都唔想叫人嚟睇。大佬呀!睇乜鬼吖,自己都覺得唔好意思!但係呢一部戲如果有首映禮搞,我絕對有信心叫所有親朋戚友嚟睇,因為我覺得佢哋一定睇得好開心(子華開始有點躁)。好喇,咁呢部戲究竟有冇首映禮呢?」在場的電影公司公關尷尬地不知所措,達明跟子華已經不滿地連說三聲:「無!唔知!暫時未收到消息!」

黃:「電影本身係掂,但都要好多其他因素配合!點樣配合,亦都唔知有乜辦法,好似呢部戲上畫第二日如果有條友揸張飛去打劫銀行,咁就好收得都未定!」

成事在?

張(又插嘴)誇誇張張地說:「又或者政府禁咗部戲,話劇情教人打劫太仔細,拉咗我哋兩個,咁部戲又掂喇!」

黃:「所以話電影就係謀事在人,成事在唔知乜嘢!」

既然電影成事不完全在自己控制之內,點解子華和達明願意繼續玩這個電影遊戲呢?

張:「對我來說,最初是電影揀我,只當做增加收入嘅來源,好彩後來就遇到子華佢哋,發覺電影都幾好玩,最重要係拍電影令很多人認識我,咁我做返舞台或者創作其他嘢嘅時候就多咗好多可能性。」

黃:「好多人都問我做棟篤笑同電影有乜分別。棟篤笑舞台係我話哂事,但電影是一種群體工作,我追求嘅係撞唔同嘅人,然後撞到一些好嘢,嗰啲唔係完全自己嘅嘢,係佢又有啲你又有啲,係一種好美妙嘅結合成果。電影界中當然會有能人,如果你碰到史高西斯,咁人哋就會成世記起你嗰句:『Are You Talking To Me』,碰到一次咁嘅能人,你就掂咗!」

張:「電影吸引我是有好多不同鏡頭同可能性去表現我嘅演技,例如我好想同隻恐龍做戲,嘩,幾 high 呀!」

黃:「電影冇人可以控制哂所有嘢,老闆唔可以控制哂院線,院線又唔可以控制觀眾,一定要每個人做返好自己個位先至得。

我以前撞板太多,的而且確一個人嘅智慧有限,你唔係一定得嘅,一定要俾返啲啲位俾人哋。

基本上我交個心出嚟做電影,但係有時別人會覺得你過咗位。好似達明話有個道具手足突然行埋嚟話你:『喂,唔好咁方法演技吖!』人哋會感覺我好似嗰個道具手足,因此經常撞板。依家我開始識得退一步諗,其實同一樣嘢無絕對嘅好與壞,只不過佢嘅方法同我嘅方法唔同,如果佢唔照你嘅方法去做就一定係壞,咁諗嘢法真係好霸道。我依家明白合作就係要擺到一啲人哋唔同嘅嘢,如果唔係不如你自己做哂佢囉。」

張:「我很抗拒話我做電影係一個妥協嘅人,我只係追求快樂,如果我做到八十分但係唔快樂,而我做六十分得到快樂,我會選擇去做六十分嘅工作,但係如果快樂都只係得到三十分,咁我索性唔做!」

講心定講金

張:「電影依家只不過係我其中一項工作,又唔係我一句嘅藝術取向,我好清楚自己要嘅係乜嘢,乜嘢係屬於我張達明。我接一齣戲你買嘅係我嘅時間同演技,我唔會同你拗應該點做點做。你要買我五十蚊嘅張達明,我會盡量俾到七十蚊嘅嘢你,令到你覺得抵,好用,合作愉快!但係如果你俾五十蚊,要我做到二百蚊,咁我寧願唔做囉!

其實我到呢一刻仍然未同電影發生感情,如果有一日別人認同咗我係一個出色嘅電影演員,我可能會不顧一切瞓身落電影。但係依家我仍然未收到成果,所以仲未對電影有感情。對舞台來說,我曾經有很美麗的一刻,所以會有感情,但電影仲係播種嘅階段,耕種嘅過程中都仲未令我有感情。」

黃(另有看法):「我每次做一樣嘢我都會放感情,無論做電影、做舞台、做電台節目,我都會放盡感情,我嘅性格係如果我放唔到感情在一件事上,我就會完全唔掂呢樣嘢,我感情擺唔到,我就做唔到,好似我做出入口經理咁。

我決定做一件事就一定投入感情,當我投入感情就會發生戀愛,有戀愛就會有種種煩惱嘅事情。就算我拍一部好『雞』嘅戲我都會心有戚戚然,唔可以咁雞㗎嘛!」

點睇對方

張:「我覺得子華睇世界好有佢嘅一套,佢嘅角度,唔肯放鬆,因為妥協咗就無矛盾,但係佢有矛盾,所以就有嘢發生:佢係一個好認真嘅人,我就唔係咁認真,如果周圍無人幫我,我先至會盡哂力去自己做。唔識佢好似好難進入佢嘅世界​​,但其實佢都好易相處。」

黃:「張達明好簡單,就係一個追求快樂嘅人,佢好有技巧去追求快樂,知道邊條路過咗位就唔快樂,佢就唔會去行。達明咁多年來嘅改變係囂咗!(大笑)谷德昭形容佢開始霸道,不過佢得戚得來唔會令你覺得唔快樂。」

張(笑住抗議):「我唔囂就俾人『恰』㗎!」

子華回應一句:「你嘅受害者故仔已經無人信㗎喇!」之後是一輪大笑又一輪唇槍舌劍,子華和達明雙打正酣,時間又夠了。

矛盾的快樂

黃子華和張達明代表了生活態度的一鏡兩面。子華從完美主義中學懂了怎樣與別人合作而放下自以為是的一套;而達明左右逢源的妥協表面其實又有自己理想的執着和堅持。訪問當中,達明的而且確是比較快樂的,而且往往搶着回答同一個問題,熱情但未夠認真;而子華則比較謹慎,大概誠如他所說的撞板撞得太多,他的答案充滿誠意但又矛盾,但亦如達明形容,因為矛盾,所以就有事情發生!

子華和達明,一個矛盾、一個快樂,相加起來,答案就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