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又~如何!

2000年10月12日 | 東周刊

訪問可以一撻即着,只要你好彩,被訪者不大被人為意的一面,你看得出、問得出。

「你是否常常失眠?」 那天的第一個問題。

「我勁失眠!你點會知?我尋晚5點己經想瞓,到今日12點都瞓唔着!」

為乜?

「主要係諗仙姐喺舞台劇中點樣出場好。」

失眠是病,但能失眠19小時,某程度上都是一種奢侈。你跟我這些「打工一族」,頂多失眠5、6小時,天亮了,還不是行屍走肉搭地鐵上班去,開展暗無天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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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華這樣樣奢侈的失眠,當然不會只為了苑瓊丹。

「好多事可以令我瞓唔着。唔係我去搵嘢諗,係佢哋都嚟搵我,就好似有個人不停播錄影帶俾我睇,但我冇得制止佢。尋晚有好多事情穿插,經過我嘅腦海。」

如果余樂天真的很爆笑,如果舞台上的黃子華真的很「才華橫溢」,你要知道,你的笑聲都是用他每晚死去的無數腦細胞換回來。

如果你有一點同情心,一點好奇心,可以跟我一起去悼念他昨夜剛犧牲的那群可憐腦細胞。

跌下來

現在是下午5點,昨晚睡不好,今天不如試試早點睡,有充足睡眠,明天《東週刊》的訪問便可容光煥發地拍照。

不知明天那個記者會問我甚麼問題?如果他問:「子華你覺唔覺得依家自己好 紅?」便證明我一定紅極有限,正如冇人會問劉德華覺唔覺得現在自己好紅, 最多只會問:「你怕唔怕跌落嚟?」希望那記者會這樣問我。

其實我覺得自己的高峰位已過了,而且「紅」不等於可以做些有趣的事情。有些人紅了,怕跌下來,於是成世要做些重複的事。我覺得更加重要的,是可否再做到些有趣、有價值的東西。

一個名

《男親女愛》只是一個意外的成功,所以其實我亦可以有個「意外的失敗」。好多年前有個圈中人話娛樂圈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講得好欷歔!甚麼是成名?只不過是在地鐵車廂內,由我去望人,覺得別人古靈精怪,到別人望我,覺得我古靈精怪。

每個市民心目中都有個娛樂圈中人的List,但參與娛樂圈這個遊戲的人,一定比他們心目中那名單多很多很多。我只希望可以是他們名單上的一個名,記得我也做過些好的事情。

征服快樂

原來已經11點,唉!又瞓唔着。如果真是可以像余樂天般生活,那麼晚晚也不用失眠。他是個「一條線的人」,任何事情也可以一個取向到尾,自私但開心,「又如何」便一日,唔到你妒忌。但我偏偏就是一個「兩條線的人」。我的快樂度永遠都只是50:50,成日要睇羅素那本《如何征服快樂》,提醒自己要努力去征服開心,提醒自己要知足。

不過諗諗吓,我有時也是個「一條線的人」。當年入娛樂圈,我真係諗住會紅,唔係嚟趁吓墟,開心一場㗎!你話幾戇居!

現眼報

又記起當年參加那個「全能司儀大賽」,我那晚輸了,又是徹夜失眠。想了成晚,終於明白,輸是因為我去模仿一些當時叫做「紅」的司儀。別人的方法成功,你可以佩服他,但都只是別人的事,還是要搵自己的方法。雖然有自己的方法不表示會贏,但輸,都是輸自己!輸扮人,你話幾無聊!

其實我不是天生口齒伶俐的人,上次同冇見好耐、由細玩到大的朋友聚舊,他說我自小就是個嚴肅的人;今日的幽默感,基本上是一分天才,九分努力。

又令我記起當年真正第一次的棟篤笑,是我在港台做幕後時,老細葉潔馨叫我在一個「聽歌學英文歌唱比賽」之前講10分鐘笑話。我講了9分鐘都冇人笑,到最後一分鐘,先有三兩下掌聲,我好驚,即刻走。想起來都好笑。棟篤笑真是很「現眼報」的一樣東西,Buy唔Buy即刻知,冇得避!

笑匠

個鐘已經4點,我竟然仲咁亢奮,早知叫達明同我一齊度劇本啦!當年叫他幫手搞棟篤笑,也只是因為想自己的腦袋可以休息。見到他就開工,他走了就收工。今次做《男親女愛》舞台劇,負責成個創作,又搞到我個腦冇得收工。唉!不過算啦,今次真係可以滿足到我多年來想做導演的夢想。

如果聽日個記者問我係咪想做笑匠,我真係唔識答,因為我都唔知自己係咪想做笑匠。笑匠是要一輩子都奉獻給「笑」,要好專心,但我個人太花心,有好多不同角色想演;又唱歌,又想做導演,想多線發展。

成功

其實做人只要做到自己喜歡的事情,已經是成功。掂唔掂,Out唔Out,其實只是不同準則。好像作曲家扎里拉里,在莫扎特未出現之前,自覺自己作嘅歌好正。但當聽過莫扎特之後,覺得自己好唔掂,知道莫扎特才是天才,之後就好痛苦,心諗不如放棄音樂,或者殺咗莫扎特。其實只要佢唔好理人,你有你扎里拉里繼續好屎但有自己Enjoy嘅音樂,便已經算成功。

觀眾緣

點解仲未訓得着,都已經係晨早9點。唉!驀然回首,雖然今日嘅成就好多都係靠我雙手雙腳爬出嚟,但如果要計,真係有幾多人對我幾好。我第一次話喺香港搞棟篤笑,霑叔(黃霑)唔識我,知道有呢個傻仔,都專登約我去Grand Hyatt飲茶,俾本棟篤笑嘅書我睇;又好似陸明小姐(作家),每場嚟睇,日日專欄寫我,買飛買幾十張請人睇,日日推薦我。諗起都眼濕濕。

做人真係好奇妙。記得有次俾人指住話:「你覺唔覺得你好冇觀眾緣?」甚至被人叫過「票房毒藥」,大佬,我拍過幾多戲呀?到左而家,哈哈!一個咁冇觀眾緣嘅人居然俾人話有觀眾緣。真係好虛幻。

嘩!已經12點!依家呢個殘樣俾個記者見到,唔知會唔會俾佢寫衰。不過算啦。寫衰我,又如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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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瀟灑

訪問前經理人叮囑了三千萬次不可談感情事。

於是,訪問的不少時間都在談失眠。

作為一個「專業」娛記,訪問尾聲,我仍打蛇隨棍上,懶輕鬆地問:

「咦?你常常失眠,在床上輾轉反側,不會令睡在你身邊的人睡不好嗎?」

「這個問題答不了你。」

失眠19小時後仍然非常清醒。

「你明唔明,真正關心我的人,都不會關心我這些問題。」說得語重心長。

至於昨夜子華為仙姐而死的腦細胞,就待入場觀眾的笑聲來追悼算了。

如果要形容現階段的自己,他說兩個字就夠:釋然。

「下次搞棟篤笑,我想講香港人的病。」

乜病?

「失眠是其中一種。」

驚唔驚有一日,你講笑話再冇人笑?

「依家學識,盡了力,自己開心,可以講得出:『衰咗?又~如何呀!』
幾瀟灑,香港人好多都講唔出這句話。」

真係幾瀟灑。

我今晚都要試試對住浴室鏡習練習練習。